玉辟邪 [5/8]

玉辟邪 [5/8]

  第三章學藝六載一朝分別為封山

  無根禪師眼看八位長老都被隗通天「寒極神功」所傷,全身僵冷,急忙吩咐門人把他們送去禪房。丁天仁愁苦著臉,朝師傅道:「師傅,八長老他們全身僵冷,好像是中了隗通天的邪術……」

  他口中的「八長老」是指無能大師。

  無根禪師藹然道:「八位長老中的不是邪術,是雪山派的「寒極神功」,只要被他擊中人身,全身血脈就會被寒冰之氣凍結,六個時辰不解,就無救了。」

  丁天仁急道:「那怎麼辦呢?」

  無塵法師道:「八位長老都練過本派「心燈禪功」,縱然敵不過隗通天的寒冰之氣,也可保心脈不受寒氣侵襲,再由方丈給他們運氣,驅寒,就可無事。」接著揮揮手,大聲道:「大家聽著,從現在起,各按自己職務,嚴加防範,不可大意了。」

  大家聽了監寺大師的話,各自退去。無根禪師偕同師弟無塵法師,急步朝後院八位長老居住的禪房行去。丁天仁和小師兄明遠回轉禪房,他們兩人同一間房,是對面鋪。現在不過是三更天,半輪皓月,照在窗欞上依然十分明朗。

  他們雖然各自躺下,但今晚經過這樣一場緊張刺激的場面,兩個年輕人一時如何睡得著覺?

  明遠悄悄坐起,「喂」了一聲,低聲道:「師弟,隗通天那老鬼使出來的「寒極神功」,真他媽的厲害,連八位長老都擋不住他一掌,我們還練什麼武功?」

  丁天仁坐了起來,說道:「師傅不是說過,咱們的「心燈禪功」,可以和它對抗嗎?」

  明遠道:「八位長老不是已經練了幾十年了嗎?」

  丁天仁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明遠沉思著道:「我想天下之大,一定有克制「寒極神功」的功夫,我若是學會了這種功夫,看他姓隗的老鬼還神氣不?」

  丁天仁嗤的笑道:「看你又是他媽的,又是老鬼,這種字眼,若是給師傅聽到了,看你怎麼辦?」

  明遠道:「咱們只是在房間裡說,師傅怎麼會聽到?實在今晚太氣人了,我才會罵出來……」

  兩人四目對看了一眼,接著又道:「哦,對了,師弟,今晚只有你那一劍,劃破老鬼的長袍,才算稍梢出了口氣,也給他一點顏色看,你那一劍怎麼出手的?」

  丁天仁道:「我也不知道,當時看到八長老被他一掌震飛出來,心頭一氣,就朝他刺了過去,根本連想都沒想……」

  「是啊。」明遠笑道:「我看你根本沒什麼招式。」

  丁天仁道:「我一劍刺去,就被他打了一個觔斗,不是你說,我還不知道刺破了他長袍呢。」

  「這叫做出其不意。」

  明遠低笑道:「有時這樣沒招沒式的刺上一劍,反而會令人防不勝防,差幸你劃破了老鬼的長袍,扳回一點面子,不然,大師兄一定會責罵你平時沒有好好練劍,一旦面對大敵,就招式都忘記了呢。」丁天仁怕他再提那一劍的事,連忙打岔道:「八位長老不知傷勢如何了,小師兄,咱們得趕快睡了,明天一早,我們要去看看他們。」

  明遠道:「這時候你睡得著?」

  丁天仁已經躺了下去,說道:「睡不著,也要睡呀。」說完,故意闔上了眼皮。

  「喂,喂。」

  明遠輕輕的「喂」了兩聲,叫道:「小師弟,剛才你掉在地上的好像是一塊玉珮,從前我好像沒有見過,你是那裡來的?」

  他們同一個房間,睡了整整六個年頭,丁天仁有些什麼東西,他自然全知道了。丁天仁故意裝作睡熟了,沒有作聲。

  明遠看他睡著了,不禁搖搖頭道:「真是小孩子,怎麼這麼快就睡著了。」

  過沒多久,他也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第二天一早,丁天仁剛從膳堂出來,就遇到伺候方丈的小沙彌心空,迎著合十道:「丁師兄,方丈要你去一趟。」

  丁天仁問道:「不知師傅有什麼吩咐?」

  心空搖搖頭道:「不知道,方丈只是叫我來找你的。」

  丁天仁道:「那就快些走吧。」

  他隨著心空來至方丈室門外,心空合掌道:「啟稟方丈,丁師兄來了。」

  裡面傳出無根禪師的聲音說道,「叫他進來。」

  丁天仁應了聲「是」,舉步走入,看到師傅盤膝坐在雲床上,慌忙趨了上去,跪到地上說道:「弟子叩見師傅。」

  無根禪師慈祥的目光落到他臉上,藹然道:「你起來。」

  丁天仁站起身,退到一旁,恭聲道:「師傅召見弟子,不知有什麼吩咐?」

  無根禪師看著他,徐徐說道:「你到伏虎寺來,有幾年了?」

  丁天仁道:「六年。」

  無根禪師微微頷了下首,才道,「時光過得真快,轉眼就六個年頭了,唉,本來……你要再過四年,才算滿師……要成為一個峨嵋門人,必須經過十年苦練,武功上有了根底,才能正式列入門牆……」

  丁天仁不敢作聲,因為他不知道師傅說這話的意思。

  只見師傅臉上流露出惋惜神色,徐徐說道:「但你今天就要下山了……未滿十年,當然不能算是本派弟子……」他說得很艱澀,大有不忍說下去,但卻又不得不說的痛苦。六年師徒之情,心裡當然很難過。

  丁天仁聽得心頭一窒,這是晴天霹靂,師傅怎麼無緣無故叫自己下山了?急忙跪下去,仰頭叫道:「師傅……你老人家把弟子逐出門牆?」兩行淚水,忍不住流了下來。

  無根禪師用手摸著他頭頂,黯然道:「你是好孩子,為師怎麼會把你逐出門牆?」

  丁天仁仰頭道:「師傅不是要弟子下山嗎?」

  「不錯。」無根禪師緩緩的道:「你今天就要下山。」

  丁天仁哭道:「弟子還有四年,為什麼今天就要下山呢?」無根禪師道:「孩子,這是不得已的事,因為峨嵋派從今天起,要封山十年,你自然非下山不可。」

  丁天仁問道:「師傅,峨嵋派為什麼要封山十年呢?」

  無根禪師道:「你起來,聽為師說。」

  無根禪師目光一抬,和聲道:「昨晚之事,你都親眼看見了,雪山派隗通天已經練成三百年來他們派中最難練的「寒極神功」本派已無人能與抗手,本寺八位長老,連他一掌都接不下,就是一個例子,就算為師也僅能自保……」

  丁天仁道:「難道沒有人能破他的「寒極神功」嗎?」

  無根禪師沒有回答他,只是繼續說道:「為了本寺弟子無謂的死傷,為師才決定封山十年,希望在這十年之中,探出破解「寒極神功」的方法來……」說到這裡,看了丁天仁一眼,又道:「你是為師的俗家弟子,在封山期間,俗家弟子是不得留在寺內的,這是歷代祖師的遺訓,不能破例,所以非下山不可。」

  丁天仁道:「弟子不能過了四年再下山嗎?」

  「當然不行」。

  無根禪師藹然道:「本寺規矩,凡是不滿十年,中途下山的弟子,均不得算為峨嵋派正式弟子,對外不得自稱峨嵋門下,不准再使本派武功……」

  他不待丁天仁開口,柔聲道:「孩子,為師剛才說的乃是本派祖師所訂的規矩,但你……因為事出無奈,和一般學業未成中途下山稍有不同。雖然不能成為峨嵋派正式門人,但為師可以收你為記名弟子,也准許你使用六年來所學的武功……」

  接著輕輕歎息一聲,又道:「但你能不用峨嵋派武功,那是最好,因為本寺封山之後,你如果仍然使用峨嵋武功,只怕雪山派的人不肯放過你的……」

  丁天仁再次跪了下去,哭道:「師傅,弟子不走,弟子……」

  「不!孩子。」

  無根禪師堅決的道:「你一定要下山,封山需要十年,你不能一直留在寺裡,你上山來已經有六年了,應該回去看看你娘。」

  不待丁天仁開口,續道:「為師叫你進來,就是要告訴你這幾句話,好了,孩子,你去收拾一下衣物,立即下山,因為中午本寺就要宣佈封山了,你走吧。」「師傅……」

  丁天仁已知事情無可挽回,仰面垂淚道:「弟子下山以後,就不能回來看你老人家了嗎?」

  「不能,封山之後,你不能再來。」

  無根禪師道:「因為師和你九位師叔,都將閉關靜修,你來了也見不到為師的。」接著又道:「記著,你下山之後處處都要小心,因為除了自己,是孤立無援的,記住為師的話,最好不要使用峨嵋武功,不說是峨嵋弟子,才能平安無事,如果不忘為師,十年之後,可上峨嵋來看看為師。」

  丁天仁拜了八拜,站起身,拭拭淚水,說道:「師傅說的每一句話,弟子會牢記在心,十年之後,弟子一定會上山來跟師傅請安的。」

  無根禪師慈祥的點點頭,道:「你可以走了。」

  丁天仁雙手合掌,恭敬的道:「弟子告辭。」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退出方丈室,急步來至自己臥室,收拾好衣衫,打了一個小包,然後從他被褥下取出大哥送給自己的短劍,貼身藏好。然後再把峨嵋的松紋劍端端正正放到鋪上,迥眼看看這個睡了六年的房間,即將離去,心頭難免感到依依不捨。

  這時,門口響起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只見大師兄明通走了進來,急忙垂手叫了聲:「大師兄。」

  明通走到近前,臉色凝重的用手拍拍丁天仁的肩膀,說道:「師弟,你下山之後,好自為之。」

  另一支手上遞過兩封銀子,續道:「這是一百兩銀子,師傅要愚兄送來的,你收下吧。」

  丁天仁道:「要這許多銀子作甚?」

  明通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下山之後,食宿舟船處處都要用錢,師傅給的,你收下了。」

  丁天仁雙手接過,說道:「謝謝師傅,謝謝大師兄。」

  明通接著道:「我事情很忙,不送師弟了,下山之後,你要多保重,也要堅強一點,咱們可能要十年後再見了。」說完,轉身就走。

  丁天仁大聲道:「大師兄再見,保重。」丁天仁把兩封銀子塞入包裹中,一手提著包裹,走出臥房,看看天色還早,就一腳朝第二進右側一排禪房而來。這排精舍,共有八間,是八位長老的禪房。丁天仁走近一問禪房門口,腳下一停,正待舉手叩門。

  只聽裡面傳出無能大師的聲音問道:「門口是什麼人?」

  丁天仁忙道:「是弟子丁天仁。」

  無能大師道:「進來。」

  丁天仁推門而入,回身掩上了門,舉目看去,無能大師端坐在禪榻上,目光正朝自己望來,這就放下包裹,走了過去。

  無能大師已經先開口了:「天仁,你是來跟師叔辭行的嗎?」

  丁天仁拜了下去,說道:「弟子今天一早,就要來探視師叔傷勢的,如今也是跟師叔拜別來了……」說到後來,忍不住流下淚來。除了師傅,無能大師是最痛愛他的,所以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起來。」無能大師黯然道:「峨嵋派封山,你不是寺裡的佛門弟子,所以要下山,這是寺裡的規矩。」

  丁天仁站起身,點頭道:「弟子知道。」

  無能大師又道:「師叔昨晚中了隗通天一記「寒冰掌」,差幸師叔有「心燈撣功」護住經脈,經大師兄助我運行真氣,已無大礙。」

  他目光一直看著丁天仁,問道:「天仁,你身上那方玉珮,是那裡來的?」

  丁天仁道:「是中秋晚上,弟子在萬佛頂遇上的大哥送給弟子的。」「那是怎樣一個人?」無能大師驚異的問道:「你把當時經過詳細說一遍。」

  丁天仁覺得師叔神情有些異樣,就把當時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丁大衍?」無能大師沉吟半晌道:「莫非就是他……但他怎麼會有辟邪玉符的呢?又怎麼把玉符送人……」

  他這幾句話,好像只是在自說自活,並不是在問丁天仁。

  丁天仁覺得奇怪、問道:「師叔,你老認識大哥嗎?」

  「哦。」無能大師微微搖頭道:「我不認識他。」接著又道:「你這位大哥既然把玉珮送給你,你要好好保管,不可失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