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辟邪 [3/8]

玉辟邪 [3/8]

  第二章雪山夜襲辟邪玉符退強敵

  雪山派一條婉蜒火龍在快要接近山麓,距伏虎寺還有十里來遙,就突然熄去了燈球火把,在黝黑的山徑上,放輕腳步,朝伏虎寺快速行進。雙方都熄滅燈火,都是志在給對方一個驟不及防的心理威脅。現在雪山派的人已經迅速的進入伏虎寺前面一片石砌的廣場,他們人數來得不少,大概總有一百二十來個之多。當前一個皓首濃眉、身穿白袍的老者,望了伏虎寺大門一眼,沉聲一笑道:「繼武,你去告訴峨嵋派的人,說為師請他們掌門人無根禪師答話。」

  他正是雪山派掌門人人稱通天教主的隗通天。話聲甫落,排立在他身後的弟子不待吩咐,立即點燃起燈球火把,把寺前一片廣場照耀得如同白晝!同時站在他身後的佟繼武答應一聲,立即越眾而出,急步走向伏虎寺大門,但他堪堪離大門三丈光景站停下來,還沒開口。

  伏虎寺內卻於此時已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不用了,隗掌門人遠蒞峨嵋,老袖有失遠迎,卻已恭候多時了。」

  老和尚話聲出口,伏虎寺大天井兩旁,一百名僧侶,同時點起氣死風燈,分作兩行,魚貫從大門走出,在大門前像雁翅般排開,右手懷抱禪杖,左手高挑風燈。接著由無根禪師為首,監寺無塵法師和八位長老,及廿十一名弟子隨後,相繼走出了山門。

  這一下直看得魄通天暗暗一怔,他原以為峨嵋派一無戒備,自己一行熄燈疾行,到得寺前,才點起燈球火把,可以讓峨嵋派的人驟感兵臨城下,難免驚慌失措,逞自己威風,也正是挫對方的銳氣!那知峨嵋派居然早有準備,等候著自己,而且連擺出的陣仗,人數也和自己一行相等,無根老賊禿果然是個勁敵。

  想到這裡;不覺洪笑一聲,抱抱拳道:「老禪師久違了,十年來,兄弟一直想登山拜妨,藉以了結咱們兩派之間的過節,今晚夤夜上山打擾貴寺清修,還望老禪師海涵。」

  無根禪師一直走到廣場中間,才腳下一停,雙手合十,躬身道:「隗掌門人好說,貴我兩派三十年前,只是為了兩個門人弟子一時誤會,以致雙方失和。其實只是細故,並無深仇大恨,江湖武林,異派同源,老衲佛門中人,敝派弟子也都是佛門弟子,深望隗掌門人能夠盡棄前嫌,化干戈為玉帛,實乃貴我兩派之幸。」

  隗通天呵呵一笑道:「老禪師悲天憫人,不愧是佛門高僧,但兄弟乃是武林中人,講究恩怨分明,先師弟陸曉天被貴派「伏虎掌」震傷內腑,不治身亡,總是事實,兄弟吞為他師兄,忝掌敝派,總不能置師弟之死於不顧?所以三十年前兄弟只要貴派交出兇手,三十年後的今天,兄弟還是這句話,除非貴派交出兇手,咱們兩派這場過節,才能了結。」無根禪師連連合十道:「隗掌門人垂察,老衲已經一再奉告,敝師弟當年中了貴派一記「透骨陰指」,傷及手太陰肺經,雖經救治,但終年咳嗽咯血,已成殘廢之人。當日雙方不幸之事,老衲也曾一再懇求隗掌門人高抬貴手,放過一個終身殘廢之人,如果因此怨冤相報,增加兩派門人死傷人數,也增加了貴我二派的仇恨,實非二派之福,還請隗掌門人三思才是。」

  隗通天厲笑道:「好,老禪師只要說出令師弟姓名,現在問處?雪山派可以不插手,和貴派也毫不相干,咱們之間的過節,自然也一筆勾消。」

  「阿彌陀佛。」

  無根禪師疑惑的道:「隗掌門人這話,老衲聽不懂。」

  這話丁天仁也聽不懂,他回過頭去,悄聲朝小師兄明遠問道:「小師兄,你聽得懂,聽不懂?」

  明遠搖了搖頭,表示也聽不懂。

  「嘿嘿,嘿嘿。」隗通天一陣乾笑,然後說道:「只要老禪師說出令師弟的姓名下落,這件事就可以由公化私,與咱們兩派無關了。」

  「善哉!善哉。」無根禪師雙手合十,低沉的道:「隗掌門人原諒,老衲還是聽不懂。」

  丁天仁依然聽不懂,師傅說出已成殘廢的師叔姓名,怎麼會由公化私,與兩派無關了呢?

  隗通天沒有說話,只是抬手朝身後招了一下。他身後立即走出一個一身勁裝,年約三十五六的精壯漢子,朝隗通天躬身一禮,就站到邊上。

  隗通天目光一抬,吩咐道:「上去見過無根禪師。」

  那精壯漢子依言走上三步,抱拳施禮道:「雪山派門下第八代弟子陸繼雄見過老禪師。」

  隗通天是雪山派第七代掌門人,他自稱第八代弟子,那是隗通天的徒弟了。

  無根禪師連忙合十還禮,一面朝隗通天問道:「隗掌門人,這位施主……」

  「哈哈。」

  隗通天大笑一聲道:「他就是我師弟陸曉天的兒子陸繼雄,老禪師說出令師弟姓名下落,父仇子報,就是他們兩家的私事了,他報得了仇,報不了仇,甚至報仇不成,被殺而死,都與峨嵋派、雪山派無關,兩派門人也不准再參與其事,豈不和老禪師的主張正好相合了嗎?」

  無根禪師連念了兩句「阿彌陀佛」,才合掌當胸,正容道:「隗掌門人原諒,老衲實在無可奉告。」

  「老禪師不答應?」

  隗通天追問道:「老禪師一再表示,希望貴我兩派化干戈為玉帛,但老禪師卻連令師弟的姓名都不肯說出來,那是根本不想化解咱們兩派的恩怨了?」

  「啊,不,不……」

  無根禪師連連搖手道:「老衲不是這意思。」

  「嘿嘿。」隗通天冷笑了兩聲道:「江湖武林,講究恩怨分明,難道我徒兒為父報仇也有什麼不對嗎?」

  「阿彌陀佛。」

  無根禪師望著他咄咄逼人的言詞,不禁苦笑道:「隗掌門人,敝師弟手太陰經因傷成殘,已是一個老病廢人,三十年前的事,落得兩敗俱傷,也已成過去了,貴派何以不肯放過一個垂死之人……」

  陸繼雄濃眉掀動,嗔目喝道:「老禪師,佛家首重因果,有昔日之因,才有今日之果,你應該懂,你師弟以重手法殺死先父,我身為人子,替先父要回公道,難道不應該嗎?現在我不是要你交出殺死先父的兇手,只是要你說出兇手的姓名,這要求也過份了嗎?」

  他口氣越說越激憤,繼續大聲道:「雪山、峨嵋兩派三十年來,因這場梁子,已經有過幾次拚搏,雙方互有傷亡,結下不解之仇,為的就是老禪師庇護一個傷殘垂死之人,我試問老禪師值得嗎?」

  無根禪師合十道:「陸施主,令尊和敝師弟,當時是非,且不去說它,因一時誤會而動手,雙方也只是兩敗俱傷之局,敝師弟當時不過十六歲,「伏虎掌」只有三四成火候,縱或內傷,還不至於奪命……」

  陸繼雄厲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是我誣賴了你們不成?」

  無根禪師道:「陸施主請歇怒,令尊去世,這是意外,因為出家人不打誑語,否則老衲也可以說敝師弟中指之後,傷及手大陰經,不治身亡,豈不就沒事了?陸施主……」

  「不用說了。」

  陸繼雄切齒的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晚老禪師若是再不肯說的話,那就是峨嵋派存心和雪山派過不去,在下就會把貴派視作殺父仇人,只要陸某有一口氣在,不會放過峨嵋派任何一個人的。」

  監寺無塵法師合十走上兩步,說道:「陸施主這麼說,不是太霸道了嗎?敝師兄只是本著冤家宜解不宜結,而且雙方同是武林一脈,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那是最好不過。」「哈哈,你們說來說去,還是不肯說出令師弟的姓名來。」

  隗通天一手撚鬚,大笑一聲道:「繼雄,老夫會支持你的,也可保證峨嵋派最後一定會說出來的。」

  無根禪師堅決的道:「老衲不能出賣師弟,尤其是一個傷殘的人,因此老衲對隗掌門人深感歉疚。」

  隗通天依然一手撚鬚,微笑道:「老禪師很會說話。」他好像胸有成竹一般。

  無根禪師微怒道:「隗掌門人有什麼手段,只管使出來,峨嵋派決不受人威脅。」

  「那好,這是老禪師逼隗某這麼做的了。」

  隗通天臉上閃過一絲詭笑,拍了下手,喝道:「帶上來。」

  這話聽得無根禪師和無塵法師不期一怔,他說的「帶上來」,帶什麼人呢?就在此時,只聽隗通天身後,響起數十人異口同聲喊出的一聲:「有。」

  接著只見魚貫走出數十名手待鋼刀的勁裝漢子,每兩人押一個,共有三十人之多,押著十五個人走到隗通天右首,一字排開。被押出來的十五個人,赫然全是身穿灰布僧衲的和尚!不用說,是伏虎寺的和尚了!他們正是伏虎寺八組巡山小組中的一組!他們全被點了穴道,而且押他們出來的兩個漢子,並肩站在兩人身後,還有一把鋼刀擱在他們的脖子上。只要一有動靜,這把鋼刀就可以很快的割下他們的腦袋。

  另一個勁裝漢子,則是備戰用的,準備在任何情況下,迎戰來犯敵人的,所以他的刀,不是架在和尚脖子上,而是緊緊的握在手中,緊緊的貼在胸膛右側。

  無根禪師雙眉微攢,問道:「隗掌門人,敝派這些巡山的弟子們,不知如何開罪了你?」

  「沒有。」隗通天皮笑肉不笑的道:「兄弟要門下弟子把這一組人請來,是想問問老禪師……」

  他故意拖長語氣,不說下去。

  無根禪師道:「問老衲什麼?」

  隗通天道:「兄弟想知道,在老禪師心目中,是伏虎寺全體僧侶的性命重要,還是已成殘廢的令師弟的性命重要?」

  無根禪師雙目之中突然射出兩道湛湛神光,沉聲喝道:「隗掌門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和尚就是泥塑的,也總會有生氣的時候!現在他真的動了怒。

  「哈哈哈哈。」

  隗通天仰天大笑一聲道:「老禪師是峨嵋派的掌門人,伏虎寺的方丈,如果你再不肯說出令師弟的姓名、下落,兄弟就會把峨嵋弟子、伏虎寺僧侶,一個一個的殺下去,一直到老禪師說出令師弟的姓名和下落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