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姐姐 [1/4]

妮娜姐姐 [1/4]

  說來慚愧,我讀大三的時候還他媽的是個處男。

  你說我守身如玉潔身自好,那是假的,我心裡的那個急呀!那個燥呀!差點
兒都便秘了。

  黃昏,校園裡飄蕩着情欲的味道,那些美媚(請原諒我用了個時髦的名詞,
我們那時候沒有這種動物)搔首弄姿地走在林蔭道上,但聞莺聲燕語,隻見媚眼
橫流,嗟夫!惟恐天下不亂也。

  可憐的我隻有着急的份兒,跟匹狼似的四處亂蹿,兩眼綠油油地盯着獵物,
哈喇子垂懸三尺有餘。我始終沒弄懂胡子(他是我的室友加死黨)憑什麽要風得
風要雨得雨。

  論長相嘛沒我漂亮,論個頭嘛沒我挺拔,論功課嘛比我好點兒不多……

  可他硬生生的就是香饽饽,快趕上人見人愛花見花開棺材也要打開蓋人稱玉
樹臨風的陸小鳳了(因爲陸小鳳也留胡子)。大學上了三年,女朋友換了三茬,
還整天嚷嚷說普天下最累的事情莫過于談情說愛……

  這不是飽漢不知餓漢饑指着和尚罵秃子嗎?我恨不得狂扁他一頓了!

  當然,事後分析起來,胡子的成功還是有其必然之處的。比如他玩得一手好
吉他,而且有一副天生沙啞的嗓子。要知道沖着女生來一首“此情可待”的效果
不亞于喂她吃一劑“追魂奪命催情散”!如果再加點迷惘的眼神,憂郁的表情…

  我靠!那就更披靡了!

  話說回來,大三那年,胡子在一家歌舞廳裡彈吉他,掙外快。我閑着沒鳥事
幹就跑去蹭吃蹭喝,然後挂在胡子的帳上。當時已經流行三陪了,來自我國東南
西北地方的年輕女勞力湧入本市搞第三産業(也就是服務行業),惹來一大幫兜
裡有的是錢就是沒地方花的風騷老爺們兒,夜夜笙歌花天酒地醉生夢死……諸如
此類的成語你就往他們身上使吧,一點兒錯都沒有。

  我就是在那家歌舞廳裡認識她的。

  她的名片上印着“公關部經理”的頭銜,其實說白了就是“媽咪”,手底下
帶着十幾個女孩,天天抽水所以女孩們又叫她做“抽水馬桶”。在我看來她的工
作性質類似于舊社會的“老鸨”。隻不過時代進步了,稱謂也進化了而已。

  聽女孩們說,她以前也是做小姐的,而且還是改革開放初期最早下海的那批
之一。如此說來,叫她一聲“前輩”也不過份。她大概夠三張了吧,但根本看不
出來,保養得跟妖精一樣當時我隻意識到她漂亮,并沒有其他感覺,至于爲了她
喪魂落魄夜夜猛打手槍不已則是後話咱先按下不表。她聲音妩媚,帶少許北方口
音後來我才知道她果然是哈爾濱人。

  胡子跟她關系很好,管她叫“娜姐”,我也跟着胡子叫。實際上她姓陳,雙
名妮娜,雖然聽起來矯情了點,但還是滿洋氣的。她穿愛斯普瑞,擦蜜司佛陀,
抽加長卡地亞,喝飄仙一号或者芝華士……

  你看看人家!這才叫生活啊!

  好了,該切入正題了,再啰嗦下去我就快趕上羅家蠅了。話說那年夏天我跟
着胡子泡歌舞廳,結果就認識了妮娜姐姐。有時候我坐在大廳的角落裡聽胡子唱
歌,她就端着酒杯過來陪我說話,東一句西一句,沒正經,瞎貧。

  有一次,她問我:“阿飛,你有女朋友嗎?”

  我趕緊搖頭,“沒有沒有,女朋友?那可是奢侈品啊!用不起。”

  妮娜不相信,說,“你看你就不老實了吧,像你這樣的帥哥,能閑得住?”
                 
  我苦笑,“要是有頭發誰願意做瘌痢呀!的确是沒有。”

  妮娜就說,“如果你真沒有的話,我幫你介紹。我這裡大把女孩子。”

  我盯着她,“說實話娜姐,我挺喜歡你的。”

  妮娜就笑,“你他媽的就會耍貧嘴,沒功夫搭理你!”

  還有一次,歌舞廳生意清淡,妮娜閑着無聊,就過來找我侃大山。我忽然發
現她學問不淺!從可哥夏奈爾到米蘭昆德拉……她都略知一二。

  我情不自禁地詫異了。

  我問她,“娜姐,你在哪兒上的大學?”

  妮娜撇撇嘴,“扯淡!我高中都沒畢業,哪兒來的大學!”

  我說,“那你的學問夠深的,乾脆去我們學校當客座得了!”

  妮娜歎一口氣,“不瞞你說,我的第一個男朋友就是大學老師。”

  她優雅地叼上一支卡地亞,我趕緊幫她點上。她深吸一口,然後吐出一個十
分專業的大煙圈。

  她若有所思,“那是我的第一次。”

  我好奇地問,“後來爲什麽吹了呢?”

  她說:“嫌他窮呗,就那麽點兒工資,夠幹嘛?現在我有錢了,可是……”

  她顯得非常傷感。

  我想逗她開心,于是一拍大腿,叫一聲,“好險!”

  妮娜吃驚地看着我,“怎麽啦?”;S

  我說,“幸虧你們倆沒成事兒!否則沒準兒我得叫你師娘,那我可就虧大
發。

  妮娜撲哧一笑,“貧!你可真貧!”

  接着,輪到她問我:“阿飛,你的第一次呢?給誰了?”

  我故作神秘,“娜姐,你真的想知道嗎?”

  她來興趣了,使勁兒點頭,“我想知道,你說嘛!”

  我猶豫了一下,“算了,說出來怪丢人的。”

  妮娜急了,“你少賣關子!快說!說出來姐姐請你喝酒。”

  我哭喪着臉,“那好吧……”

  我伸出自己的手掌,“唉!我這隻罪惡的手啊!”

  妮娜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靠!你真是一點正經沒有!”

  那時候我給她的印象就是能貧善侃。也許這正是我們中文系的特長。

 或者她的第一個男朋友也像我這樣……而我讓她找回了一些已經失去了的

  初戀的感覺。
        -2-

  胡子他們還發制服,雪白的上衣,穿起來滿帥氣。妮娜見我喜歡,就幫我弄
了一件。于是我跟胡子穿着同樣的衣服在校園裡縱橫,嘴裡引吭高歌:

  我們生長在這裡,每一個姑娘都是我們自己的,誰要把她搶占去,我們就跟
他拼,後來,我們倆得了一個外号,叫雪衫(山)飛胡(狐)。

  可沒想到,我的“雪衫”很快就變成“血衫”了。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話說某夜我像平時一樣坐在寂寞的角落裡獨自小酌,忽聞過道裡一陣喧嘩。

  我扭頭那麽一瞅呵!好傢夥!幾個大老爺們兒撒酒瘋,揪着一個小姑娘硬是
要灌人家白蘭地。小姑娘死活不喝,老爺們兒說你非喝不可,小姑娘說我不要小
費了還不行嗎?老爺們兒說你想不要就不要啊!那我們豈不是很沒面子?

  本來我隻打算看熱鬧,可妮娜姐姐的出現卻把這件事兒的性質改變了。

  她過去搶老爺們手裡的酒瓶,“哎呀算了,不就是一口酒嗎?我替她喝!”

  那老爺們兒“呸”了一聲,“我操!你他媽的算老幾呀?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自個兒,是什麽貨色!你也配!”

  妮娜急了,“老哥,你說話可得文明點兒!”

  那老爺們兒火氣更大,“我他媽的就不文明!你能拿我怎麽着?”說罷狂性
發作,使勁兒那麽一推就把妮娜推了個屁蹲兒。

  我靠!欺負我姐!這還了得?我的火騰地一下就上來了,一個箭步蹿過去沖
着那老爺們兒的肚子就是一腳,“你媽逼,敢在這兒撒野!”一邊罵一邊往他臉
上踹。

  那幫孫子酒喝多了,剛開始沒反應過來,這時候一挨揍就清醒了三分,立刻
撸袖子掄拳頭往我身上招呼。說實話我從小到大沒少打架,這種場面見得多了!
所以對敵鬥争經驗也極其豐富說時遲那時快,我掉頭就跑。

  那幫傻逼在後面追,一圈追下來也就不聚團兒了!老子抖擻神威,殺他個回
馬槍!抓起一把椅子,劈頭蓋臉,可憐沖在最前面的傻逼立馬就給砸暈菜了!那
就跟噴泉似的,濺的哪兒哪兒都是。

  定睛一看,一共四個,被我放翻了倆,還剩下倆。

  我心說,“孫子!就這兩把刷子,還敢在道兒上混?”索性把椅子一扔,拍
了拍巴掌,“還不快滾?找抽呢是吧?”

  我覺得自個兒真他媽的風度極了!頗有些黃飛鴻再世李小龍重生的感覺。

  那哥倆就這樣被我征服灰溜溜地把傷病員扶起來,屁都沒敢放一個,夾着尾
巴走人。

  就聽見那小姑娘叫一嗓子:“他們還沒買單”

  我也跟着叫:“聽見了嗎?還沒買單!”

  這時歌舞廳的老闆匆匆忙忙地跑過來,“算了算了!讓他們走吧!”

  我嘟囔了一句:“這倒好,挨頓揍,省了酒錢……”

  那老闆裝作沒聽見,歪着腦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我,“小夥子!身手
不錯嘛!”

  我故作謙虛,“哪裡哪裡,打不好,嘿嘿,瞎打。”

  那老闆點點頭,“有沒有興趣在我這兒做保安呀?”

  卻聽見妮娜姐姐在我身後插話,“經理,人家可是大學生!”

  那老闆的眼珠子瞪得溜圓,“是嗎?看不出來……你參加過軍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