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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雪白的床單上是相互交繞著的兩俱赤裸男女的胴體,他們的身上寸絲不
掛發鬢凌亂、臉紅耳赤大汗淋漓,看不清臉上的表情是痛苦的折磨還是愉悅的體
驗,只看見古銅色的寬闊臂膀把一團雪白嬌嫩的身子攏懷裡,那白雪雪的乳房和
出水嫩藕般的胳膊以及潔白無瑕的大腿緊纏在那孔武有力的肌體上,互相絞殺、
互相壓榨。他們在幽暗的燈光下變幻著各種姿勢,就像一對真正的狗男女那樣體
味著男女間那種無恥而至高的歡樂。柔軟而豐腴的席夢思上。在他的翻騰、蹲伏、
跳躍、旋轉中發出輕而悶的“噗噗”聲,夾雜著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嬌柔的吟
哦。
這時,騎坐在男人上面的曼娜一聲長嘆,她感到那根緊抵在她體內的東西正
迅速地臌脹著瘋長了起來,她清楚男人已到了情欲的極致,她快速地湊動著肥白
的屁股,從上往下狠狠地砸落,幾個來回之後,她的那一處地方淫水四濺,陰道
裡面灼熱地抽搐著。然後,便是男人快感無比的迸發,能感到那強而有力的激射,
她大腿間的那一處一陣緊縮,一張俊俏的緋紅的臉揚起朝天,身子就一動不動地
了。吞納在她的裡面的那根男人東西還在跳動,還在淚淚不停地噴射,她從胸腔
深處發出‘啊“的一聲狂叫。
不知過去了多久,騎跨在男人身體上面的曼娜渾身一軟,那光裸著的身子像
一梱裝了棉花的麻袋似的滾倒到床上,她仿佛聽到自己的身體與細微的氣流摩擦
著,然後就癱倒在席夢思上。四肢展張橫躺在床上的曼娜,正沉浸在只有只有她
自己才能感受得到的、被拋上快樂的頂峰的感覺之中,整個人如熔化了一般。她
的嘴像魚一樣咂動著,劇烈的呼吸使她豐隆的乳房不時地彈動著,那種貫徹肺腑
的快感越是強烈,帶給她的其余韻也就越是悠長。她就這樣氣息奄奄地靜靜地躺
在床上一動不動。“你累了吧,讓我來。”本來躺著的男人柔情地說,翻起身來
趴到了曼娜的上面。男人偎依上前輕語:“感覺還好吧,還想再要嗎?”“我不
行了,表哥,渾身像散了骨架似的。”曼娜說得嬌弱無力。表哥少華這時移過身
子,在床頭櫃那兒摸到了香煙,他叼在嘴上點燃了,然後,把煙放在曼娜微張的
嘴唇。他的左膝抵在她兩腿之間剛剛燃燒過的地方,另一條腿放在她的臀部之上,
夾著她的身體。曼娜的身體雖說十分成熟豐滿,可不知為什麼一點也看不出臃腫,
大慨她的腰很是纖細,又顯得有些嬌柔。可以說既豐滿又有些嬌弱,這種豐股纖
腰的體態經常會使男人生出許多歪邪的念頭來。
“如今真不能跟當年同日而語,想撒個野賣個瘋都不行了,老胳膊老腿的。”
曼娜接過香煙,把身體往上抻抻,臉就埋伏在少華闊厚的胸膛上。“你並不見老。”
少華說。跟前的表妹曼娜,一絲不掛,渾身赤裸,如同冰雕玉琢一樣趴伏在他的
身上,她的頭發,她的泛紅而白皙的面色,她的光潔如月光星輝的、居然沒有一
粒黑點、一顆小包的身子,還有那依然如當年那樣挺挺撥撥的聳立著的乳房。她
的肚上,沒有一條皺折,沒有一般養兒育女之後的女人常有的暈線暈塊。手撫過
去,如手撫平整的月色一般,乳峰四處的皮膚,白得如撒了一層桂花的粉末,從
那散發的肌膚的香味,濃烈得如剛剛擠出的奶香。
還有她那最為誘人的高蹶著的屁股,渾圓飽實,這時候,散漫著的燈光正好
灑落在她的後背上,鍍上了一層金黃色,那一片神秘的讓人生出無盡遐思的地方,
每根卷曲的毛發如同淡金淡黃的細枝,都泛著微細嫩嫩的一片光色,都有一股半
清半腥的香味乘機向外豁然地散發。一陣突而其來的清脆手機呤聲攪亂了這房間
裡的靜謐,曼娜慌亂間從少華的身上躍起,她迅速地拎過了地上的提包,搜索出
一具小巧玲瓏的手機,她看到了手機上的來電顯示,用食指在嘴唇上做了個別出
聲姿勢,然後,撩撥過一邊的發梢,把手機捂在耳邊。“你怎又是犯事了,你有
完沒完?”顯然,來電讓她惱火,她一臉的怨恨,那好看的五官地緊湊起來,擠
做了一堆。
少華掙起身來,從她的後背摟住了她,她回過臉,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說
:“我要走了,他打麻將讓分局抓去,等著罰款。”“都深夜一點了,還要去?”
他溫柔地在她的後背上摩挲,她說:“不能讓他在局裡過夜吧,把罰款交了就沒
事。”曼娜掙脫開他的糾纏,她彎腰從地毯上揀起純棉的浴衣披上,頭發散亂的
像堆亂草般地扛在肩膀,她朝衛生間走去,又撳下開關,房間頓時光亮了起來,
原有的一種幽秘的情調也讓亮皚皚的光線切割得七零八落。
少華有些無聊地抽出一支煙點燃。煙霧在穿越亮晃晃的光線像是透明的,慢
慢彌散開來。沒吸完一支煙,她出來了坐在梳妝桌前,拿著梳子開始整理著那頭
蓬亂的頭發。少女時期的曼娜梳著兩根齊刷刷的辮子,結婚後留著披肩的長發,
現在她的發型是電燙的短發,波浪主要在額前,橫過去,下端略薄,及耳垂,前
邊看,就像是盤了頭,側看,微鬈的發梢則彎過耳下。少華不記得從什麼時候起,
就不見了表妹那一頭烏黑發亮的長發。她在臉上敷一層薄粉,描了眉,上了點唇
膏,對鏡子裡看一看,然後立起身更衣。她解去浴衣,那件白色的浴衣滑落在地
上,亮閃閃一堆。穿上了胸罩與三角褲,略略勒著身體。她是一個豐腴的女人,
正處在轉變的關頭,身體的每一寸地方似乎都同時顯現哺育過孩子的少婦與年輕
少女的兩種跡像,交織混同在一起,散發著奇異的飽滿生氣。
這時她收掇完了臉上的妝,穿上一件白底的帶紅碎花的襯衫,然後若有所思
地系著扣,從領口開始,一直往下,又回到領口處,往上,最後系領圈的扣。再
接著很仔細地在上腹部扣上綁帶,再穿絲襪。這時她顯得很是小心了,她的雙手
靈巧地卷動黑色的絲襪,要防止勾絲,還要留神襪後跟的線不要歪。費了好多的
勁妥帖了。等她套上了黑色的狹裙,這樣看起來整個身子就窈窕,登上高跟鞋,
對了梳妝鏡,略彎下腰,在襯衣的領口別上一只橢圓形,琥珀色,木紋隱條的樹
脂領針。
“還回來嗎?”少華問道,她說:“那能回來,他一定回家的,明天吧。”
說完,她挨近床頭,朝他努了努嘴唇,少華飛起身來擄擒住她,她別過臉去,嘴
上說:“不敢的,別把我的妝弄亂了。”他狠狠地在她豐腴的屁股拍打了一下,
她極為誇張地大聲叫疼。她說:“你怎麼劣性不改,還像小時那樣,老是打我的
屁股。”話末完手上挽起一件黑色的卡嘰外套,另一只手提了小包,走出了房間。
2
陳少華是幾天前從廣州回到家鄉的,已是一所名牌高校的教授的他,這次回
到家鄉來,看似是一種無可奈何的選擇,其實,是他蓄謀已久的。就在一個星期
之前,他跟他的妻子已辦理了離婚的手續,如今的他孑然一身再無牽掛,就像是
牢籠禁囚久了的猛獸一樣,他突然有了一種遠走高飛四處狩獵的自由感覺。這一
次徹底地掙脫了婚姻的束縛,打開了少華塵封多年所有的記憶,過去的聲響紛亂
地朝他襲來。他很清楚地想起家鄉。想起了每次到姑媽家的路,要經過一堵斷牆。
斷牆上面爬滿了野藤,牆底下長了一層苔蘚,逢下雨,它們就更加油綠。盡管他
的家裡已沒有什麼親人了,但家鄉卻有他魂牽夢繞刻骨難忘的初戀。少華這時越
發追憶起自己的初戀了。那種生活並不遙遠,甚至可以說就在昨天,可是他認定
了自己不是在追憶,而是在緬懷。所有的往昔宛如自己的影子,就跟在身子後頭,
一回首或一低頭就看見了,尾隨了自己,然而撿不起來,也趕不走,呈現出地表
的凸凹與坡度,有一種誇張和變形了的異己模樣。當年的他年少輕狂躊躇滿志,
為了那個保送出國深造的名額而放棄了他的愛情,答應了他的導師娶了他的獨生
女兒,成了他家的乘龍快婿。那時候,他就已覺得無面目再回到家鄉,再見到他
的愛人他的表妹曼娜。他得到了他應得的一切,年輕有為事業有成,學術顯蓍資
深歷廣,但誰知道,這些年來他一直活在痛苦的自責中。他那不甚如意的婚姻,
他跟妻子不和諧的性生活,都讓他認為這一切都是活該的,他認為這是生活對他
的一種促弄和報應。
少華最先是尋到了當年姑媽她們家住的地方,從前的那棟老房子,架了竹篙
曬著衣服的天井,牆角幽長的青苔野草。他止不住湧起另一種憂傷,如青瓦屋背
後的那一抹斜陽,投射在人生的罅隙裡。人世茫茫,滄海一粟,渺小虛弱的人,
如一只小蝌蚪,眨眼間長成一只老蛙,不知還能見幾回春水,還能幾回在夏夜鳴
叫。來到那燈火通明的城市後,就卷入了滾滾紅塵。他自忖自己對女人是不是太
過善良,因而才會有這麼多分解不清的麻煩。要是當時心稍微硬一點,不和劉平
結婚,在知道妻子外遇之後,理所當然和她分開,且握著道德與輿論的有利武器。
要是像別的逢場作戲的男人那樣,拋開責任二字,也不至於將自己逼進死胡同。
進了大門,迎面一堵照壁,又是鏤花的紅木,原先的圖案已讓紅漆覆蓋,繞
過照壁,便是個三進的院落,每一進都有個天井花廳,左右皆是廂房。盡管整個
院落靜謐,大人上班小孩上學,但也能看出亂七八糟的住戶已把這裡搞得面目全
非;天井的一角蓋起了低矮的廚房,花壇成了臨時的拉吸堆,伙巷的末端堆著蜂
窩煤,甚至兩側的小門也封住了,建成了廁所。有一男人穿著花褲衩出來望了一
下,那邊有女人在門口打著手機,警覺地注視著他。少華說了曼娜的名字,他們
都搖頭,少華又說出了姑丈姓蔣來,他們也連說不知道。這時,有一那個打手機
的女子過來,她說曼娜她認識,好像聽說在步行街那兒開了一高擋的服裝店,具
體的位置也不清楚。少華連忙謝了,並問了步行街該怎麼走。幾個人七嘴八舌地
指點起來,反而把他搞得更加糊塗,還是那個打完電話的女子說:“你叫輛人力
三輪,他會把你送到的。”少華剛出那門口,那女子又追上來,朝著他再說:
“我記得是在街的中段,你在那多走幾家,准能遇上的。”
值得慶幸的是,當少華從三輪上下來時,他就認定對面那間時裝店應上曼娜
的,其實在那一條寸土寸金的步行街,就在他的視野中就四五家高擋服裝的店面。
但他認定,那一間裝飾著談雅粉紅外牆的就是,那是曼娜一直喜愛的溫情脈脈色
調。少華急步橫過馬路,險些撞到了路人,他顧不得道歉,隔著時裝店的玻璃,
他見到了那個讓他朝思暮想既熟悉而又佰生的身影。那個窈窕的身影整理著店裡
的服裝,色彩斑斕的各式衣物懸掛在半空,給人一種美女如雲的印像,它們寂然
不動,真是靜若處子。懸掛的姿態又精心又天成,似乎天生就應該如此這般的。
她從跟前緩緩走過,十分在行地把衣料握在手心裡,再突然放開,然後用修長而
蒼白的指頭很小心地撫平折皺。她撫摸服裝的時候是用心的、投入的,仿佛撫摸
某一個人的面頰。
下午三點半,曼娜的服裝店裡空無人影。一縷陽光透過人行道上的梧桐葉照
進來,四周的空氣裡有暗塵浮動,那些擺放著的石亭模特和她游動著的身影都有
種奇怪的陰影。這時,那個突然竄了進來的男人讓她如見了鬼魃似的感到了震憾,
以致她手中的衣架“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的人也連著後退,依在櫃台上。
曼娜沒想到在她的店裡能跟表哥少華不期而遇,而且竟是單獨在呆在一起。她感
到有些不知所措,相信少華也有同樣的別扭。她仔細地端詳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原先柔和的弧度現在全被較為堅硬的直線所取代,變得有棱角了。眉棱,鼻梁,
臉頰,腮骨,唇線,都含有一點銳度,幾成一張長方臉。像是蠶從蠶蛻中脫生,
這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從稚氣柔嫩的少年外殼中脫生的形態。還不單是這樣,似乎
脫去蛻殼後又遭遇了外界的某種磨礪和歷練,形成了眼前的形狀。
曼娜的神情一點一點黯淡下去,憂傷起來了,布滿了著她的胸腔。十五年…
…二十年……真是遙遙無期,這樣的日子她是怎麼過來的?而他又過得怎樣了?
曼娜的氣息便忍不住上浮,腹式呼吸就會上浮到胸腔,十五年、二十年之間發生
什麼呢?也許只有老天爺知道。老天爺不說話,他所知道的事情只能是天機。少
華問:“你還好嗎?”曼娜說:“你怎麼回來了?”語氣中頗有感傷,少華的心
為之一動,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你還記著回來?你還記得來看我了?”曼娜的
眼圈已發紅,忍著淚水說:“是我傷透了你的心。”少華一言不發,眼睛望著別
處。曼娜心裡的話已經憋得很長,一下就像火山爆發:“你在廣州不是過得挺好
的,你娶了個教授的女兒,你還來做什麼?”又喃喃地說:“我過得很好的,我
有丈夫我有女兒——,他是不錯的,對我又是很體貼。我的一對雙胞胎的女兒很
可愛,你見了也會喜歡的,我知道你沒忘記我,可,唉,我真的難過死了。”她
慢慢在走到了他跟前,眼淚滾落了下來,她柔聲細語地說:“表哥。”
少華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將她攬入懷中,曼娜感到一陣前所末有的緊張,她
害怕少華真的這麼做,會伸出手來,她已經呼吸到了他喘出的她曾經非常熟悉的
氣味。這氣味實在太熟悉了,足以使曼娜重新回到那已失去的歲月。她一動不動,
他也一動不動地,像兩塊豎起堅硬的石碑。時間過得太慢,時間又過得太快,正
是悶熱的季節,雖然下過雨,也沒有風,潮濕的汗珠從皮膚滲出。曼娜感受到了
自己的心跳,咚咚,一下比一下有力,她相信自己也感受到了少華的心跳,毫無
疑問,此時此刻,他們的心應該一起跳動。
簡短的對話過後曼娜又陷入了沉默。少華一直想打破這種沉默。沉默給了曼
娜一種極壞的印像,似乎時刻都會有一件猝不及防地事情就要發生似的。但到底
是什麼,卻又說不好。門外有顧客進來了,出現時腳步並不輕,而他們倆個竟末
察覺到,依然一動不動地對峙著像兩塊僵硬的石碑,那顧客似乎察覺了什麼,進
來後就後悔自己是多余的人了,小心翼翼地問:“我不會打擾你們吧?”她想盡
快地退出去,但為時已晚了。
